dana10

在說這個故事前，請先回憶一下之前寫過「不回家的小孩」。
主角為小華，一個外表可愛、能力佳的MR小女生
可能是住在寄養家庭中，對於討好他人非常擅長
也很會裝傻，明明在狠狠地罵他了，還是會一臉笑笑的看著你裝傻
我和同事一致認為，這是他的家庭背景所帶來的"技能"
去年的小華，是平時甜言蜜語，但仍常常惹禍的傢伙
MC來不說、放學故意不回家....總之，頑固的摸不清他到底怎麼想，頭痛的很。
由於他是我的個案，寫起輔導紀錄我總是氣得咬牙切齒。

今年開學後，一口氣進來五個能力佳的新生，班級氣氛整個活潑起來。
多了良好同儕的刺激，小華的進步有目共睹
做事情不再想依賴老師或義工，能夠很快的獨立完成再回報
學業上亦穩定進步，國一時課文都還念不順的人，現在考十個詞的聽寫可以考滿分
和同學能夠有模有樣的聊天，和老師的互動也成熟許多
二上的小華，是個讓人想好好疼惜的可愛孩子。

剛開學時，寄養媽媽提過，家扶中心要帶小華去桃園看教養院
當時我認定是國中畢業的安排，所以不以為意
誰知道開IEP時，寄養媽媽說，小華再一個月就要轉學
原因是，小華的原生家庭已經完全破碎，不可能帶他回去了
所以社會局將他安排至桃園的教養院，當然，也就必須轉學

當下的我非常震驚
因為小華的能力很好，去教養院根本就是一個浪費
而且那裡的程度偏重，還有年紀老的，小華要怎麼擁有正常的生活圈？
當下我跟導師就提議，是否能由學校向社會局提出申請
鑑於小華新學年的大幅度進步，希望他至少能在此安置到國中畢業
寄養媽媽很樂意，主任也全力支持，於是一切看似又美好了起來

IEP會議是9/22、聯絡家扶和社會局是9/23
寄養媽媽說小華還在做健康檢查（入教養院的先備程序），我很樂觀的認為時間仍夠
禮拜一，轉學的公文先到了，聲明小華上課到10/30
阿Q如我：社會局還沒回覆呀，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
主任只是笑著嘆氣搖搖頭，說機會不大
果然過兩天結果下來了，如主任所料，不行。
社會局的人說，小華的案子在六月便做出結論
其實他的原生家庭已經失去功能很久了，不可能再繼續寄養下去
基於長期安置的考量，自然早早轉入教養院最合適

於是，我悶悶不樂了很久、很久。

在知道小華可能轉學時，我自責於自己的腦筋動作不夠快
若及早反應過來，是不是就有可能在成定局之前提出申請？
我心痛的提醒自己，絕對要引以為鑑，不能再發生這樣的遺憾
但是我真的以為，我們老師的觀點是可以為長官所接受的，小華還有機會

在知道社會局的作法後，心，痛極了
從頭到尾，沒有半個社工來看過小華在學校的情形
有點教育頭腦的人都可以判斷，小華在這裡絕對比去教養院與未知的新學校來得好
但是社會局以「安置」為由，選擇了一個大家都為小華心疼的未來
唯一值得安慰的，是我早提出晚提出申請都沒差，因為他們一開始就把安置至於教育權的前面！
或許，這樣做的確方便、經濟許多，也比較符合"行政作法"～教養院的花費多省啊
負責人看到的，只是一個名字、一筆花費、一個案子
可是對老師來說，那是一個活生生、大有可為的學生啊！！！
你要我怎麼放的下？！

如果在正常家庭、在這裡多待個幾年，他的程度有可能進到高職特教班
甚至我可以想像，將來在麥當勞之類的地方，看到他努力工作的身影
沒有什麼大作為，可是至少能夠自給自足的快樂生活著
但是去了教養院，不是我有偏見，至少去年今年的對比，就顯現了良好同儕的刺激有多重要
加上桂如等人的親身經驗，你要我怎麼相信，他去到教養院會比現在更好？
就像同事說的，「光想像他未來會變成怎樣，我都會做惡夢」
是真的！！！
一個心智能力足夠的個體，因此而變得渾沌、愚拙，誰能不心疼？
就只能說他命不好嗎？命不好就活該這樣過完沒有希望的一輩子？
有能力影響此決定的我們、社工、官員，是不是都扮演了某種程度的劊子手？！

憤慨、無力、心疼、失望
但是我一點辦法也沒有
只能在最後的日子裡好好疼他
歡送會上緊緊的擁抱
然後誠心許願，希望他在新學校新住所能夠一切安好

行筆至此暫時打住，畢竟半夜太激動是不健康的
我要去找衛生紙擦眼淚了
今天，是小華轉學的第三天。